小小说丨戴希：这个故事我不写不快
来源：红网
发布日期：2023-05-27 00:54:52
第五届常德原创文艺奖获奖作品：
这个故事我不写不快
文/戴希
【资料图】
同学聚会时，唐亚琼讲了一个亲身经历的故事——
那天在亲戚家吃过晚饭，她和母亲一同步行回家，边走边欣赏香港的美丽夜景。因为亲戚已答应借钱给母亲为父亲治病，娘俩心情还算好。
哪想拐进一条小胡同不久，她们遭遇了两个歹徒，其中一个手提尖刀，另一个举着木棒，都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。
路上再无其他行人，唐亚琼惊慌失措，母亲却镇定自若，扯扯她的衣角，轻声说：“别害怕，咱们命里注定会有的劫难，想逃也逃不掉的。”
听了母亲的话，唐亚琼还是很紧张。
“你们听着，我们只抢钱，不要命，也不劫色。识趣的话，就留下钱走人！”拿刀的用刀尖指着她们，拿棒的则在一旁虎视眈眈。
唐亚琼从没见过这种阵势，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。母亲仍是面不改色，像堵墙一样挡在她的前头。
母亲平静地问：“年轻人，你俩干什么挣不到钱，非要抹黑脸，上街抢劫呢？”
“有什么办法呀？”拿棒的说：“黑心老板扔下厂子跑了，辛苦一年的血汗钱没了，咱俩也没脸回家过年了！”
“你俩总比我俩有钱。我俩现在有家不能回，不抢你们抢谁？”拿刀的接过话茬，“要怪，就怪你俩运气不好。别啰唆了，快点拿钱，我们只谋财不害命！”
母亲毅然掏出口袋里仅有的七百元港币，缓缓举起，仍是轻言细语地说：“年轻人，既然你们确实有难，不抢总可以吧？”
“不抢？”拿棒的一愣，“不抢，你们会心甘情愿给钱？”
“当然！”母亲点头。
“那你直接给我们不就得了！”拿刀的又说。
“不行！”母亲摇头，“只有收到借条这钱才能给你们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拿棒的追问。
“因为嘛，”母亲盯着他们，“抢劫犯罪，即使你们能侥幸逃过法律的惩处，两人身上的污点也一辈子清除不了。”
“这个……”拿刀的手抖动了一下。
母亲察言观色，接着说：“如果是借钱给你们，就成了我们之间正常的经济往来。等你们以后有钱了，想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。”
“这……”两歹徒依然犹豫，他们担心母亲有诈。
母亲也不多说，很快从背包里摸出纸和笔，就着小胡同里昏暗的灯光，沙沙沙地写借条。借条上留下了母亲的签名和母亲的联系方式。
写好借条，母亲微笑着把它和笔递过去，让他们在借款人处签字。
“你是不是想套取把柄，再向司法机关举报咱们？”拿棒的机警地问。
母亲扑哧一声笑了：“年轻人，你们还不放心我，怀疑我会告发你们？那这样吧，借款人这一栏随你们签不签，这个借条给你们收着总行吧？”
拿棒的从母亲手中接过借条，顺手往口袋里一塞。
母亲将钱递给拿刀的。
钱已到手，两人转身就跑，很快消失在小巷的深处。
唐亚琼和母亲继续走在回家的路上。
“真的祸不单行啊！”唐亚琼抱怨，“爸爸病了这么久，家里本来就没什么钱了，可今晚……”
“那两个人也是走投无路吧。”母亲还是心平气和。
“可是，”唐亚琼忧心忡忡道，“这两人会还钱吗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母亲摇头。
“那要他们打借条干吗？”唐亚琼不解。
“让他们有借款意识！”母亲笑笑，“如果他们存良心，有钱了肯定会还钱；如果他们没良心，咱们也算仁至义尽。再说，让他们拿钱时感到安全，他们才不会因一时冲动而伤害咱俩啵？”
唐亚琼点点头：“妈说得对，只是 ——您这样做了，反而让他们违法犯罪不用承担后果？”
“你要这么看，”母亲说：“第一，通过咱们说服教育，他俩已办好借款手续。事情的性质因此发生逆转，他们的所作所为不构成违法犯罪了。第二，普法和执法的最终目的，还是要教人遵法守法向善向上啊！”
唐亚琼朝母亲竖起大拇指。
半年后，母亲就收到了一张金额为一千三百元港币汇款单，汇款单附言栏上写有借款人的姓名，借款的时间、地点和一句说明：多出的六百元，是利息和答谢款……
这个故事也让我不写不快，于是就唰唰唰地写下来了。
（原载《湖南文学》2017年第7期，转载于《小说选刊》2017年第10期，选入《2017年中国微型小说排行榜》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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